演员与观众的关系

演员与观众的关系

演员与观众在戏剧表演中,演员创造与观众欣赏是同步的。一般来说,演员是戏剧演出中的创作者,观众是戏剧演出中的欣赏者。但实际上,任何一出戏剧演出都是演员与观众的一次共同创作。

焦菊隐曾经非常强调地指出:“记住:舞台、观众席,平常是两家,其实是‘两个一半’;演戏的时候,它们就是一个统一的空间,是一个观众、演员 ‘共同创作’的神圣的空间!”

质朴戏剧(亦可称为贫困戏剧)的代表人物格罗托夫斯基把演员与观众的关系看成是戏剧演出的关键。这是由于在现代戏剧的演出中,许多演出已经不是把观众仅仅当作被动的欣赏者,而往往是当作不同程度的参与者。在这样的演出中,演员要和观众一起来共同创造一个演出。演员和观众这种关系的建立,有时是在剧场中所创造出来的环境造成的,例如格罗托夫斯基演出的 《忠贞王子》,观众一走进剧场,就如同走进了一个斗兽场,他们坐在桶形的高台边上,向下俯视着演员的表演,这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观演关 系,而演员在表演时就不能不根据这样一种观演关系来调整自己的表演。还有一些演出,观众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到演出中去。例如《挂在墙上的老B》,观众就可以参加到戏剧的行动中去,这样就更需要演员能够即兴地适应,以便能够引导观众参与到这一共同的创作中去。

即使是最传统的演出,应该说同样也存在着一个演员和观众共同进行创造的问题

那么,演员应该怎样做才能够真正地和观众一起共同创造一个演出呢?

一方面,演员必须认识到观众是演员创造的最有力的支持者与鼓舞者。苏联导演波波夫说:“一出戏只有同观众见面以后,有了观众的直接参与,有了观众对戏的干预,它才能获得准确的味道,才能在思想艺术方面彻底完成。观众对演员的影响可以创造出奇迹。观众以他自己反应——屏息凝神的注视、叹息、哄堂的笑声或是观众席中几乎无法察觉的声响——鼓舞着演员的情绪,给演员指出方向,于是演员产生出新的适应、新的色彩、新的重点、产生出他在一秒钟以前还没有想到和没有体会到的许多东西……演员没有观众,就好像一架跑道上的飞机,它已经一切就绪,但是走起来却像汽车一样。而当观众涌进了剧场,演员就生出了双翼凌空而起!”

因此,演员必须尊重观众,首先从他开始进行角色的创造时起,心中就应该有观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观众。他应该是通过自己严肃认真创造出来 的人物形象,尽可能地做到让观众看得清,听得真,能够理解,能够动情,能 够获得审美享受。演员的创作既不应该是卖弄自己,也不是为了取悦观众。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次演出,实际上是演员和观众在一起作了一次关于人生的探讨。

其次,尊重观众,还表现在要相信观众上,演员在创作中,应该考虑调动起观众的创作想像,让观众参与到创作中来。因此,现代接受美学中所主张的 “召唤结构”,在演员的表演中也应该受到应有的重视。

例如在现代接受美学提出的“召唤结构”中,主张重视“空白”,在表演 创造中,有时也应该像中国画中的“留白”一样,在演员创造性的引导下, 给观众留下想像的空间,使观众在欣赏戏剧演出的同时,还能够在接受的过程中得到一种创造的愉快。许多优秀的演员从来不把戏演得过满,总是给观众留有余地,使观众有可能参与到创作中去,使他们的审美期待能够得到满足。但 是,在另一方面,还应该相信观众能够接受真正新的艺术创造,因此,演员在 创造中还可以通过“否定”观众陈旧的、习以为常的观念而使观众获得新的 艺术享受。这也就要求演员能够突破那些陈旧的、模式化的东西,在内容与形 式上有新的创造。例如前面所提到的《W·M 我们》中演员所表现的偷鸡与煮鸡的方式,还有《大雪地》中那种运用超长的停顿来表现人物的情感等,都可以说是对观众原有期待的一种否定,但却给予了观众一种审美愉悦。

再次,尊重观众还表现在要把观众当成是自己的老师。来到剧场的观众,有的可能是艺术上的专家、同行,这些人无疑会给你提出宝贵的意见。虽然大多数都是普通的观众,但即使是一个普通的观众,他也许不会从专业的角度来评论你的演出,但可能会从自己的人生体验中发掘出你在表演中并没有发现的感受来,更何况你如果演一个工人或教师,而台下可能就有不少是像你所演的 那样的工人或教师。他们在生活方面就可能会给你提供许多有用的知识。

因此,在演出中和演出后认真地听取观众的意见,是任何一个演员应该非常重视 的事情。所谓在演出中听取意见,那就是演员在演出中要善于感受观众的反 应,从观众的叹息、笑声、咳嗽等正常或不正常的反应中去检验自己的演出。如果在演某一段戏时,观众静寂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演出,或者跟着台上情境而热烈地响应着,那就说明戏演得很正常;而如果在观众席里出现了不应有的咳嗽、嘈杂的低语和座椅的响声,这就说明观众已经对舞台上所发生的事情不再感兴趣了。演员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想办法去做出必要的调整,重新把观众的 注意力吸引到舞台上来。而每场戏演出之后,演员更要尽可能地去听取观众的意见,因为观众总会有自己的反应,它可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最终传达到 演员的耳中。

一个严肃认真的演员,在完成了一出戏的角色的创造之后,一定 要认真地想尽各种方法去听取观众的反应,从这些反应中检验自己创作的成败,特别是要能够勇于听取批评的意见。即使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创造,也要能够有意识地去听取对某些地方过苛的挑剔。演员的成长,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观众的帮助,因为观众会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审视一个演员所创造出来的人物形象。

当然,在观众中会存在许许多多完全不同的意见,而这些意见中一定会有许多是演员在创作中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例如历史学家会和你谈剧本中有关的历史知识;语言学家会纠正你某个字读音上的错误;演艺界的同行会和 你一起切磋表演技巧上的问题;如果你演的是工人,也许会有工人观众指出你在哪一点上不像工人。这些观众在某一个方面都可以说是专家,因此他们的意见,都可以引起演员去思索原来创作时考虑不周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在下一次 演出时加以改进,使自己所创造的舞台人物形象更臻于完整,最终获得观众的认可。许多演员就是通过这样艰苦的努力才最后取得成功的。从这方面来看,观众才是演员真正的老师。

另一方面,在演员和观众的关系中,还存在着一个演员自己本人的形象塑造的问题。一般来说,观众都是热爱演员的,特别是那些在表演上创造出成功 的艺术形象的演员。有时观众对演员还会存在着一种崇拜的心理,演员会成为观众心目中的偶像。但是,与此同时,演员也就成为了人们都希望了解的人,媒体在报道他,人们相互之间传说着关于他的消息,他一旦在群众场合出现,观众就会围观,甚至请求他签名留念,有时观众甚至会对他的隐私感兴趣。观众希望在舞台(银幕或屏幕)上创造出美的演员,在生活中同样也是一个完 美的人。这种心理就难免会对演员提出不切实际的苛求。如果一个演员要想永 远在观众的心目中留下美好的印象,除了他应该不断成功地创造出不同的艺术形象之外,他还要注意自身形象的问题。

有些演员正是由于忽视了这一点,虽然在艺术形象的创造上是成功的,但由于生活中的不检点,或者本身的思想道德品质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结果,他所创造出来的形象也就使人觉得不可信了。所以演员自身形象的塑造,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着重要作用的。假如一个扮演革命领袖的演员,在一个演出中向人索取高价的出场费,尽管任何一个观众都会想到演员不等同于角色,但是,当这个演员再在舞台上或者在电影和电视剧中扮演领袖人物,并且从他嘴里说出 “为人民服务”之类的话时,观众的心里就不那么相信他了。他所扮演的形象在某种意义上说,就失去了真实性和可信性。

演员自身形象的塑造,不是要求演员矫饰自己,而是希望演员能够在尊重自己的职业的基础上去不断地完善自我。因为,演员——美的创造者、代表者和宣扬者——是负有崇高的艺术使命的,这就使他们不能不对自己提出非常严 格的要求。

演剧艺术在不断发展,表演艺术也在不断发展。作为一个演员即使已经在学院或学校里学到了比较系统的理论知识、创作方法与专业技能,这只是给自己的事业打下了一个基础。“佛脚易抱,佛门难入”,作为专门研究人与表现 人的表演艺术,真可以说是一座很难进入的“佛门”。它永远只对那些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受尽折磨而永不后悔地向这个圣殿攀登的人开放。

发布于 2021-06-27 16:24